叽叽复叽叽。

【凯源】青衣 2

(军阀X青衣)

老和尚今年已经八十几岁了,留着长到胸口的白胡须,眼角是向下塌的,旁边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。脸上的皱纹如同城墙的缝隙,牙齿掉了好几颗,连带着嘴巴也往里面瘪了。这一切都直指着衰老,除了那一双眼睛。

老和尚的眼睛正炯炯地看着他。

“阿弥陀佛,远来是客,施主,小寺已准备好了斋饭。”老和尚双手合十,虔诚地放在胸前。

王俊凯不是佛教徒,也不知道该怎么还礼,只好微微躬身点头,道:“有劳住持师父了。”

“慧觉,好好待客。”老和尚看了一眼不靠谱的小和尚,语气不由得加重了些。

小和尚嘴上答应地热闹:“知道了知道了,师父。”

“安顿好了之后,到后院的禅房来。”老和尚说完,将手收回宽大的袖子里,垂于身侧,轻踏着步子,走了。

“来来来,我带你先逛一圈,我们寺很小的,一进门是最有名的梨树,旁边是钟楼和鼓楼,然后就是大殿,旁边讲堂和经堂,往后就是和尚住的群舍,和尚也就是师父,三个师兄,还有我。大师兄最近收了一个小徒弟,你别看我这样,我也是做师叔的人了。”小和尚很得意的样子,带着王俊凯一路走一路看,最后摊手道:“没什么好看的是吗?我也觉得。所以说很无聊嘛。”

王俊凯被小和尚逗笑了,“我觉得挺好的,安静。”

小和尚撇撇嘴,“你多住几天就不觉得好啦。”

小和尚给王俊凯安排了一间独立的客舍,离和尚们住的地方隔了一间禅房,说是斋饭,也就是最简单的清粥,配的一小碟子咸菜,味道倒是十分可以。小和尚说是寺里自己腌的,他们有个帮忙烧饭的李阿姨,据说厨艺了得,能把青菜都做出鲜味儿来。

“要是没有李姨,我可就熬不过去啦。”小和尚对着喝空的瓷碗道。看看王俊凯也吃的差不多了,就要带他去禅房见住持师父,“把照片带上。”

老和尚坐在蒲团上,闭着眼睛,手里转着佛珠。墙上悬了个“禅”字,笔锋皆藏,一眼看上去,倒像是个初学者写的字。

“来了。”老和尚微微地睁开了眼,却没有回头看他们,“慧觉,出去罢。”

小和尚也明白师父的用意何在,朝王俊凯使了个无奈的眼色,然后恭敬地退出了禅房。留王俊凯一个人,站也不是,坐也不是,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,也不知道老和尚要和他说什么。

“住持师父,照片。照片还给你。”王俊凯想起了他此行最重要的任务,从口袋里将那张老照片递给老和尚。

和尚依旧保持着静坐的姿态,手里的佛珠已经经历了数不清的轮回,他没有接,而是缓慢地将飘忽不定的眼神落在王俊凯的身上,用枯涩的声音问他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今年几岁?是做什么的??”

王俊凯捏着照片的手有些尴尬地悬在半空中,心里觉得奇怪,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老和尚的问题:“我叫王俊凯。凯旋的凯。今年23。音乐学院刚毕业,算是一个创作人吧。”

“搞音乐的?你买了京剧剧本的书,是唱京戏的吗?”

“不是。我创作流行音乐的。只是想在新曲子里加点京剧元素,现在流行中国风。”王俊凯耐心地答道。

“你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吗?”

王俊凯收回照片又细细地看了看,虽然对京剧了解地不透,但著名的大师他还是知道几个的,可照片上的人却都不怎么像,“我不知道,只看得出,是个青衣吧。”

“青衣……”老和尚喃喃道,如同梦醒片刻的呓语,“是了,是青衣,是天女散花那场……”

王俊凯不知怎么接话,只好呆立着。

“在梨园,他的名字叫隋玉。但他的真名,大概不叫这个。”

王俊凯有种预感,一旦一个老年人开始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,就说明他即将要讲一个很长的故事了。兴许他年轻的时曾经认识这个叫隋玉的青衣,兴许他们之间还发生了点什么,和尚和戏子,总是能勾起人的兴趣。

“你不是要写曲子吗?我给你讲讲他。来,坐下。”

老和尚示意他坐到旁边一个蒲团上。

王俊凯的曲子确实遇到了瓶颈,模模糊糊有了个印象,可所有的音符又混乱地交融在一起,理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。他将照片暂且收起来,也没有问和尚青衣旁边站着的人是谁,大概故事讲着讲着就知道了吧。

“师父,你讲吧。”


隋玉原本不叫隋玉的。可他自己忘了自己叫什么。大概是姓王。大概是叫天龙之类的土名字。

他爹是种田的,仗一打起来,兵荒马乱的,田就种不了了,还是逃命要紧。他娘看着家里攒下的好些东西,哪样都省不得丢,哪样儿都想带走,也不知这一逃还回不回得来,坐在院儿里的小木凳上哭个不停。天龙那时五岁,还有个十岁的哥哥。兄弟两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,但对旧家倒是没什么留恋的,都抱着一点儿远行的小兴奋。可没等他们动身,也不知是土匪还是民兵,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帮着谁打仗的,就冲进村子里来了,挥着系红绸子的大刀一阵乱砍。钱财、粮食,能抢的都抢走,他们倒是无意于杀人的,被砍的好几个村民只是看上去吓人的皮外伤,都没伤到内里,可砍到天龙他爹身上,很不巧,砍中了要害,血流了一地,汇成一个小小的湖泊,匪兵们的鞋底儿也沾上了血,到他们家里搜刮了一阵,踩得到处都是血印子,倒是没动女人和孩子,抢了东西就风风火火地走了。

天龙他娘扑到他爹身上一看,已经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,呼天抢地也没法儿把魂儿留住,他爹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交待,就撒手人寰了。

她娘愣愣地看着丈夫到死还睁着的眼睛,突然就流不出眼泪了。转头冲进家里,将能砸的都砸了,能扔的都扔出门外,嘴里像魔怔了似的念叨,要是我不要这些东西,要是我们早一天走……

两个孩子就站在满院血印子的中间,惊恐地看着发了疯的母亲和横尸当场的父亲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
邻居听见了他们家的响动,在门口探头探脑,见人死了,先是转头不看,后来又默默地将他娘扔到门外去的一床被子给捡走了。

那天夜里,他娘带着他们两个抬着爹的尸体,到村外去埋了。孩子哭得使不上劲儿,原本该抬着腿的,也抬不住,只好在地上拖着,一路都是蜿蜒的血痕。

他们挖了一夜。

第二天,他们的娘带着两个孩子上路了,没有钱,没有粮食,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,或许是走去黄泉路和他们爹团聚。

正在这时,他娘看见了一个寺庙。好心的和尚给了他们三碗稀粥。他娘知道寺庙不肯能收留她这个女人,但是可以留下她的儿子。她恳求和尚能救救她的儿子,可和尚说寺里粮食也不够,实在供不起多一张嘴吃饭了。

她娘的额头在菩萨面前磕出了血,无赖而绝然地说,要是寺里不收留,她们就都撞死在门口的柱子上,反正再往前走也没生路了。和尚没办法,松了口,但只能留下一个孩子。

五岁的小儿子被留了下来。一觉醒来,他的娘亲和哥哥都不见了,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哭了,突然发起了高烧,昏迷中他觉得自己还是在自家的院子里,连院子的土墙上都是血脚印,红绸子在风中猎猎作响,他爹在血泊里一声一声叫着他的名字。

“这娃子怕是不中用了。”寺里的和尚一摸他的脑门儿,无奈道。

“真是作孽啊。”另一个和尚摇摇头,然后念起了大悲咒。

谁也没有想到,这个孩子烧了两天两夜之后,竟然有好转的迹象。可是好不容易醒了之后,他好像把什么都给忘了,爹,娘,哥哥,院子,甚至怎么说话,怎么吃东西,都给忘了,他退回到了婴儿的状态,眨着无知的眼睛望着和尚。

“这样也好。”

老和尚给他剃了度,光溜溜的脑门向菩萨磕了三次头,就在他娘磕出血的位置。

老和尚重新教他说话,教他吃饭,再教他念经。这念经也有趣地很,师父面前放一本经书,徒弟面前也放着一本,师父唱一句,徒弟也跟着唱一句。旁边还有个和尚用手在桌子上拍板,拍的很响又有节奏。

那时寺里有一个老和尚,他收了两个徒弟,都三四十岁了。老和尚带这个小徒弟的时间不多,倒是师兄带的多。师兄教着小和尚唱经,语重心长地说:“要想当好和尚,非得有条好嗓子。”


“哈。”王俊凯听到这里笑出了声,不信道:“当和尚怎么要好嗓子,这不是跟唱戏一样了吗?”

讲故事的老和尚也笑了:“是啊,就和唱戏一样。”

老和尚不再讲了,他好像累了,要睡一会儿,毕竟年纪大了的人精力很有限。王俊凯还没忘记照片的事儿,老和尚却伸手阻止了他,“这照片也不是我的。明日……明日这照片的主人就要来了,你亲自问他吧。”

王俊凯走出禅房,给老和尚把门关好。借着外头的亮光,将照片举着看了看,青衣的戏服像是透了光,隐隐地有些泛红。

“隋玉。”他念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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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后应该会每周二、四、六更新,嘿嘿。大家不要担心,有点虐,但HE妥妥的。

本来想说今天,突然看到时间已经零点过啦,那就是昨天的源源真的太好看了,特别是那句“我是歌手王天龙”,感动,嗯,他一直都是歌手。

16岁生日快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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